思忖间,响亮悠扬的汽笛声远远传来,就听大喇叭里,老爷子扯着嗓门喊:“收工喽!各大队的队长都好生盯着,把工具家伙收拢点清,别丢三落四地!开机器的再检查一回,确保炉子里有水,阀门都关严!安全巡逻组的上去看着,发现问题都给老子记清楚了,回头扣工分……!”
七十多岁的老头,那声音中气十足,通过广播传遍广阔工地的每一个角落。一股负责任之村支书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杨浩听动静就知道,老爷子最近日子过得欢实着呢,看样子在这里又找到自己的第二春。他不由加快脚步,一直来到正中间的三层工程指挥部板房楼,进了顶层的办公室推门进去。
老爷子扭头一看是他,黝黑的脸膛上闪过一抹喜色,却依旧按部就班的把话都喊完。关上麦克风,这才回身过来上下打量杨浩,随口问:“这一趟都挺顺的?”
杨浩一拍胸口:“咱们准备的妥妥当当,能有什么事?都好着呢。”
杨老爷子当即很粗放的一挥手:“那就成!打仗嘛,仔细着点总没坏处。晚上先别走,让你奶奶做顿好吃的,犒劳犒劳!”
杨浩摇头:“那不行,今晚上士兵们都回来了,我这当头领的不出面怎么行?得以身作则。”
老爷子咂咂嘴,卷了根旱烟点上嘬了一口,点点头:“那倒也应该!不能光叫人家出生入死,咱盘腿上炕的当老太爷,不像样子。你有这个觉悟,挺好。”
不愧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老人,事情轻重拎得清,更放得开。
杨浩笑嘻嘻的问:“爷爷,您这回弄得摊子这么大,章高元那边没过来找麻烦?我看着少说也有几千上万人,他那几千兵不害怕呀!”
杨老爷子叉着腰,捏旱烟的手臂豪气的一扬:“嘁!就那小子手底下的熊兵,根本不放在爷们的眼里。我给你说,要不是他精明看的严实,保不齐有一半都跑到工地上干活了。咱们的工人挣钱多的,教他们眼红!再说,那小子现下也顾不上了。满清前些日子下了调令,叫他带兵去辽东支援,如今都已经开拔了,不到明年回不来。”
杨浩恍然大悟,想起这茬了。
甲午战争造成的影响范围极大。平壤开战后,后方也在紧急调动各路兵马。青岛卫的八营军兵数量不算少,也在调集的序列之中。
只不过,这年头的兵马想要调动,你得先给开拔银子。北方的兵因为离着近,调的最早,给钱也最及时。青岛总兵就有点惨,序列又排在登州卫其他营的后头。按照历史,他们得在十一月份才抵达地方。
如今北洋舰队刚刚遭遇大战,主力舰艇全部受伤,再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海上运输几无可能。
章高元的三千兵马,必然要从陆路走过去,一路上拖拖拉拉不定得走多长时间,所以早点动身,实属必然。
官兵这一走,青岛等于是没人管了。老爷子这半年带出来的人马,前脚完成马山下水库拦河坝的建设,另一部分则投入修筑横贯县境两条大路的工程。现在,却又分出一批来搞港口和工业基地的建设,一个人多头管理,超过五万的总数,居然也井井有条。
对杨浩担心人不好管的问题,老爷子嗤之以鼻:“你没经过老时候,不知道咱们国家老百姓其实很好管理。以村为单位,选出队长;以屯为单位选出大队长,让识文断字的文化教员帮忙管理,再加上团练护卫压阵,根本就没人能挑头。”
老爷子那个年代,全国一起动员大修农田水利,大搞公路铁路建设,数不清的工程,都是用最原始的工具和人力完成。动辄几千人几万人的工地比比皆是,除了各村儿夫子力工打群架,秩序多数井然。
当然那时候,有大量当过兵的人在里面起到了基干作用。
换成眼下,却是经过三个月军训和扫盲班后,培养出来的尖子当头目。再加上优厚的工资待遇,每天荤腥饭菜吃着,傻子才出来闹腾。
另外,工地早晨跑操,白天干活,晚上夜校,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。每隔一段时间,就会进行一次人员轮换,几个工地转着来。老爷子搞管理的办法,有的是套路。
最后,老爷子意气风发的拍胸脯保证:“不用到这边的年底,码头就能投入使用。造船厂钢铁厂的根基打好,保管耽误不了建设。”
杨浩实在没什么可担忧的,心怀喜悦,乘船回返日照。
这一次回来,却不像上次那般悄无声息,跟鬼子进村似的。
杨浩选择光明正大的,让所有士兵都穿着战衣,带着一身的硝烟味,在码头上列队,然后挑着“炎华集团护卫队”的旗帜,车马辚辚的开向县城。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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